散文 | 俏也不争春
不用去武汉大道,不用去青龙寺游园,我的家乡山上,就有大片花海。
忽的一夜春风,山坡上的花儿就泼辣辣地绽放了。云朵成了粉色,风中都裹挟着春天特有的香气,那是上好花香、草香、泥土香混合而成的“大师精调”。
香气仿佛吹响了别样的号角,游客踩着新铺的石板路往山上涌,相机快门声响成一片,人人都想用相机框定住最美的春色,那几株开得最旺,花团最锦簇、最绚丽的牡丹成了明星,花枝招展着,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合影邀请。
走得闲庭逸步,蹲下身系鞋带时,瞥见了那一抹蓝紫色。那是台阶缝隙里钻出的,指甲盖大小的野花,它贴着青苔生长,细茎几乎透明,花瓣薄得像用宣纸剪裁。刚要凑近看,身后传来沙沙声。
灰布衫的老太太挎着竹篮,篮子里堆着野草和野花。她突然在离我三步远的断墙边停住,“这是婆婆纳”她说话时也不抬头,只顾着拔草。我手指轻轻拨开几株野草,把那花看得更真切了些——淡蓝色的五片瓣,还没纽扣大,花蕊上细密的水珠,是昨夜下雨的痕迹。暴雨突至,牡丹被打落大半花瓣,仅剩的几株反而更加受到追捧。我却看见断墙下的婆婆纳挺直了细茎,水珠在蓝花瓣上滚成晶亮的珠子。
游客依然蜂拥向那些被栏杆围住的名花。没人注意台阶缝里的小野花,野花旁边的草是酢浆草,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它们其实也举着米粒大小的嫩黄小花,像举着迷你太阳。我站起身,顺着老太太的目光望去,只见石阶两旁,除了那些被忽视的小野花,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,它们或攀爬在栏杆上,或匍匐在石块间,虽不起眼,却也生机勃勃。老太太见我盯着那些植物看,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“这些小草小花儿,生命力可顽强了,不管风雨多大,都能好好活着。”说完,她继续低头拔着野草,动作熟练而轻柔。
我望着她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,想起诗句“俏也不争春,只把春来报。待到山花烂漫时,她在丛中笑。”或许,真正的美,不仅仅在于那些被人追捧的名花,更在于这些默默无闻,却依然坚韧生长的小草小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