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煤炭报:荠菜有期
我喜欢吃荠菜,不仅因为它是餐桌上别具一格的美味,更因为那些悠然惬意的采撷经历。
小时候,由于父母工作繁忙,我在姥姥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。姥姥整日操持全家的饮食起居,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洒进院子时,就开始为一家人准备早餐,接着洗衣、打扫,忙得脚不沾地,实在没时间陪我玩耍。记忆里,唯有和姥姥一同去田里挖荠菜时,我才能尽情撒欢。这也成了我们祖孙二人难得的惬意时光。
午后时分,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。姥姥拎起那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竹篮,拿把小铲子就往村外的麦田走去。我赶忙跟在后面,像一只欢快的小鹿。二月的田野春寒料峭,但麦田里已经有了些许绿意。麦苗矮矮的,荠菜就藏在其间,像一群捉迷藏的孩子。姥姥俯下身,手指灵活地在麦苗间穿梭,用小铲子一挑一拔,一棵荠菜就被连根拔起。她的手很巧,挖出的荠菜又大又干净。年幼的我不擅分辨,常常拔了一堆似是而非的野菜,满心欢喜地跑到姥姥面前“交差”。姥姥总会放下手中的活,不厌其烦地替我挑拣,一边挑一边耐心地教我如何分辨荠菜:“娃呀,荠菜的叶子边缘是锯齿状的。”
挑好的荠菜,带着田野的芬芳随我们回到家中。姥姥洗干净荠菜,将荠菜和面粉均匀搅拌,撒上盐和五香粉,制作成团状再上锅蒸熟。在等待的过程中,我总是在厨房进进出出,眼巴巴地望着那口冒着热气的锅。出锅后,热气腾腾的荠菜疙瘩散发出独特的香气。陕西人爱吃辣子,一碗油泼辣子料汁是吃荠菜疙瘩必不可少的搭配。姥姥拿出自家种的辣椒,研磨成面,放入碗中,再撒上些许芝麻、蒜末,又泼上一勺滚烫的热油,“刺啦”一声,辣椒的香气瞬间被激发出来,弥漫在整个厨房。最后再加上香醋、盐,那味道,简直绝了。姥姥把蒸好的荠菜疙瘩端上桌,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,夹起一块,撒上几勺油泼辣子料汁。吃一口,既有荠菜的清新,又有油泼辣子的浓烈,两种味道完美融合,让人回味无穷。
如今,姥姥年事渐高,那一方曾经草木自由生长的旷野,不知何时已然高楼林立。荠菜也加入了大棚种植、菜场专供的队伍,要寻这一口鲜,不必大费周章地前往田间了。生活越来越好,春风依旧每年如期而至,荠菜也依旧按时生长。然而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我还是会想起姥姥挖荠菜的身影,想起那美味的荠菜疙瘩。它不仅仅是一顿饭,更是一份浓浓的亲情、一段温暖的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