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  手
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
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
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
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

 

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
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
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
所以安心地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

 

也许牵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
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
所以牵了手的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
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

 

       这是一首不错的歌，是苏芮唱的。每每听到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！每次看见小区里那两位老人，老头是脑梗引起的偏瘫，经过老太太和儿女们的努力，老人终于自己拄拐杖走路了，每天早晨老太太总要牵着老人的手在小区锻炼身体，一只手拿着坐垫，一只手拉着老头，慢慢地散步。每每看到此情此景，“牵手”总会闪现在脑中，很动情的样子；我总会说，牵手就是给这两位老人写的。
       何曾想到，牵手也是给我的父母写的！老父亲于今年四月的一天，突然一下子也几乎因脑梗成了偏瘫，现在不能走路了，为了锻炼他的手臂，母亲让他拿小勺子自己吃饭，虽然每一勺只有一半能放到嘴里。每天晚上几个哥哥为老父亲洗漱过，抬到炕上让他睡下，才会离开，剩下的都是母亲的活了，晚上方便都是母亲一手操作。每每打电话问起，母亲总是心疼她的孩子们，说劳累一天了，能做的她自己做，天天过来看看，她已经觉得很好了。早晨起来她为父亲穿好衣服，一点点拉着他下炕，一直滑到椅子上。由于坐太久的缘故，父亲臀部皮肤感染化脓，母亲天天给消毒涂药。记得四月时候，父亲打着点滴，母亲也挂了吊瓶，我打电话问怎么样？母亲却连连说，我好着呢！不要担心，就是你爸不太好！打打吊针就好了。为了让我放心，她大声说着话，殊不知我因为知道情况，才打电话给她！这就是我的母亲啊！天天围着老伴，穿衣做饭，洗洗涮涮。无微不至地、无怨无悔地、长长久久地照顾着自己牵过手的老伴！
       牵手不只是给父母写的，也是给我们这些做儿女们唱的！
       终于回家了。进门的第一感觉不是很好，老父亲坐在那里，像变了一个人，原来魁梧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变了，变瘦了好多，个头也缩小了，将军肚没有了，腿也变细了。他坐着一动不动像木雕般，面无表情，眼睛好像有泪水，儿子走到外公面前，老父一下抱住了他，发出的声音是笑声还是哭声，我猜不到。母亲看着父亲所做的一切，用那满是茧子的手偷偷抹了一下眼睛。我的心里也是酸酸的。母亲告诉我，父亲昨日发烧了，打了两针退烧，好得差不多了。
       下午，给母亲洗了头发，剪了指甲，又给父亲剪了指甲和脚趾。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。晚上哥哥们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母亲这边，母亲给父亲搽洗后，哥哥们把老父抬到了炕上让他睡下，他们才匆忙赶回自己家。（因为现在正是买水果的最忙时期，果农们每天忙着采摘水果，一年的收入正是这一个月时间，哥哥们一天难得吃上一顿家里饭。）哥哥们走了，儿子也跟侄儿盼盼走了，家里就剩下了母亲、睡觉的父亲和我。母亲和我聊起了父亲：“你爸就这样了，有时候明白有时候糊涂，吃饭很正常，就是不说话。”母亲说着话，一边帮父亲轻轻拉了拉被单，又用手摸了摸父亲的额头，母亲就坐在父亲一旁。我无话，只是看着母亲，看着母亲正做的一切，“我现在照顾你爸已经很有诀窍了，我拉他、推他就下了炕，他的手把着炕沿，一点一点挪，就坐到椅子上了。没办法，只有让他整天坐在那里了。”“振振妈，我要喝水。”“好，我给你。”（振振妈，父亲这一辈子就是这样称呼母亲的。振振是大哥的小名），我把水杯给母亲，母亲小心翼翼扶起父亲的头，把水杯放在父亲的嘴边，父亲喝了一口，就不喝了。“你睡醒一觉了。”“嗯。”父母的对话很简单。看看时间不早了，母亲让我睡去，我轻轻拉上门，回到自己房间。听见母亲问父亲，解手不，父亲没有吭气。我似睡非睡，迷迷糊糊听见父亲说梦话，看见母亲房间灯亮了，母亲和父亲一问一答，说的好热闹，好一阵子母亲房间灯才灭了。
       第二天早起，来到母亲房，看见母亲用手摸着父亲的额头，“你爸又发烧了，叫金凤给你爸打一针。”我拿出体温计给父亲量了一下，38°C，发烧了。（金凤是一位大夫，距母亲家很近，一般情况下，父亲的针都是她给注射）。父亲一天几乎没有吃东西，只是睡觉，到下午五点多，量了一下体温，烧退了，“振振妈，我要吃饭。”“想吃什么？”“面条。”母亲从厨房端来面条，给父亲一口一口喂着吃，面带笑容看着他的老伴，“你想吓死我！”没有太多的语言。我晚上洗澡回来，透过竹帘，看见母亲半跪在睡着的父亲身边，双手抓着父亲的手，深情地注视着他的老伴，我轻轻走进门，她竟然没有感觉到，“妈，你怎么了？”我的声音不很大，母亲没有回头也没有动，我走过去看了看母亲，她才扭过头来，“我叫你没有听到吗？”“没有啊！”“妈，你的耳朵不会有什么问题吧？”“是呀，现在别人小声了我听不见。”怪不得，每晚上听不见父亲的声音，只是母亲在说话，原来母亲的耳朵有点背了。八十二岁的老人了，听力在退化吗？
        第三天清晨，听见父亲说话，吐字很清晰，在埋怨母亲让他穿着不像话，怎样出去见人，让别人笑话。我急忙起来，来到母亲房，看见母亲扶着父亲，母亲一脸兴奋，满脸像乐开了花，见我进来，“你爸今天灵醒了，不糊涂了！”“我昨晚梦见牡丹花了，一大园子，可好看了。嗯，我今天要画画。把我的毛笔、墨汁、砚台还有画纸拿来。”这是父亲最清醒最清晰的话语。吃过饭，我骑自行车到镇上为父亲买回一切。父亲画了三只兔子，两株牡丹。刚开始动笔也许时间太久，有几十年没有动过笔了。僵硬的手指不听指挥，好不容易画了一只兔子，母亲站一旁，看着“画的啥吗，难看死啦，谁看呢？！”我知道这是母亲对父亲说的反话，是在激励父亲呢！父亲嘿嘿笑着，颤巍巍继续作画，“给你爸一支铅笔画就好了，毛笔不行了，他的手不听使唤，练练再说。”我拿来铅笔给父亲，父亲停了一下，母亲不让父亲画了，嫌太累。过了一个多小时，父亲又开始作画，母亲让画牡丹，画的好像，一天下来，三只兔子两株牡丹告成。母亲对父亲夸奖了一番，搽洗后，母亲鼓励父亲自己上炕，儿子们干一天活后很累了，让他们减轻一下负担，父亲答应了，那一晚在母亲帮助下，父亲自己上炕睡觉了。
       清醒第二天情况不太好，再不画了，睡了一天。
       第五天又回到原来的情况，不说话，呆坐。下午又开始发烧，金凤又给打了针，给了药。母亲一直守着父亲，给他用酒精搽后背，前额，手心，腋窝，想让烧退下来，不停让父亲喝水，父亲想睡觉，母亲不让，母亲害怕什么，让父亲等一会再睡，再等一会。因为帮哥哥忙，我回家稍晚，母亲守着父亲不离左右。我进门看见母亲半跪在睡着的父亲身边，不停的用手试着父亲和她的额头，一会又用毛巾给父亲搽搽汗，“妈，怎样了？”“烧退了，出汗了，出汗就好了。”母亲和我到外面，母亲心事重重，满脸凝重告诉我：“你爸千万不要在这时候走，你哥他们太忙了。......”。我没有更多的话语安慰母亲“不会有事的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，放心吧！”。母亲半信半疑“真的没事？！”“是”，我很坚决地说。母亲暗暗舒了口气。看着满脸憔悴，满脸沟壑般皱纹，满头花白的母亲，我沉默着。
       日子一天天过去，父亲时好时坏，不觉在家已经十几天了。由于特殊原因只能提前回家。人回来了，可我的心却留在了母亲身边。
       年迈的母亲和多病的父亲还将继续牵手互相搀扶着走下去！

 

（撰稿：张文丽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