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懂母亲

于利华

不惑之年，渐渐读懂了母亲。

曾常对母亲品头论足，包括她的想法、做法，还有习惯。起初，母亲急了，还反驳几句，后来她只是无奈地摇摇头，默默走开。再后来我懂得了理解、尊重、陪伴对母亲最重要，就不再理直气壮地与母亲争论所谓的是非曲直，不再对母亲固有的想法和做事方式指指点点，不再将自己的观点和做法强加于她。

渐渐读懂了母亲那颗思乡的心。从她在老家不亦乐乎的精神头里，从电话那头频频传来的爽朗笑声里，从她回来后兴奋地诉说老家的人和事的言语中，深深理解了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：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。后来，母亲每提及回老家，我总是极力赞成。潜意识里，渴望看到母亲更多快乐的笑脸，听到更多兴奋的诉说。此外，我还借机为母亲添置衣裳。即使向来节俭的她坚决拒绝，但在收到衣服和其他东西时，嗔怪中流露出的幸福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。

渐渐读懂了，母亲是一个很重情的女人。母亲常常忘东忘西，但有的事记得比我清楚。一天，她发过来一条微信：“周末是你婆婆的生日。”我盯着信息足足呆了好几分钟，惊叹她的记性。那次，我张罗着给婆婆过生日，婆婆很高兴地邀请母亲一起聚餐热闹。出差回来的爱人也一起为婆婆庆祝生日。席间，母亲不停地给我们一家照相。至今犹记得婆婆开心的样子。每年，我和妹妹两家六口人都能如期收到母亲的生日祝福，而今年母亲竟然提前了一天为我庆生。发过来祝福后，她猛然意识到记错了，赶紧说记着记着咋就记错了。当时我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。母亲常常在大群里为她的兄弟姐妹送上生日祝福。后来她接连为她的侄子侄女送祝福时，我才意识到每个亲人的生日她都记得。有人说，能记住你生日的，一定是将你放在心上的人。

母亲牵挂操心着每一个人，时而欢喜，时而叹气，时而在电话里生气地说教。以前觉得母亲管得太宽，吃力不讨好。渐渐懂得，她操心已经成为一种习惯，身不由己。每次回老家，她便拉开柜子，拿出早已整理好的她认为老家人还能用上的东西带上。每次老家有事，她都急急忙忙地赶回去，出钱也最利索。

母亲待己很苛刻。她从不吃保健品，常说粗茶淡饭好。病了让看病，不去，吃点药就好。给她买衣，她也一句话：“都有，别买。”平时，她严管父亲为数不多的退休工资，日常开支总是省了又省，衣服也总是挑最便宜的买。

一天，母亲穿着我买的衣服和鞋子笑盈盈地走过来时，我突然想起了儿时母亲让我试衣服时自己的表情，竟与现在的母亲一模一样。那一刻，喉咙似卡了东西无法言语。

新年前夕，母亲感慨地说：“好快啊，又一年，孩子们又长一岁，我们又老喽！”我慨叹：“你的孩子在慢慢变老，我的孩子在渐渐长大。”母亲立即发过来一句“可怜的孩子”，还有“抱抱”的表情，安慰已至不惑之年的我。